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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妙手卿神偷高樂仁正和一名中年文士面面相對,雙手互,神
甚是尷尬。對面那名文士年約四十出頭,面白無鬚,神態冷酷而倨傲;尤其那雙灼灼眼神,更是森寒逗人!
辛維正不自轉身向一名中年漢子低聲問道:“這位文士是誰?”漢子一嚏道:“連鼎鼎大名的無情卿蕭一士你小子也不認識?”
“無情卿”莆一土?真沒想到三卿之中竟然一下出現兩位!辛維正很奇怪:既然彼此同列卿位,現在做什麼這般猙容相向?
只見這時妙手卿高樂仁着手,咳了咳,賠笑道:“蕭兄別説笑話了,咳咳,小老兒就是窮昏了頭,錢花了眼,也不敢想在你蕭兄身上動什麼歪腦筋”無情卿蕭一土冷冷截着道:“怎見得不敢?”高樂仁又咳了一下道:“説你我同列三卿之位,咳咳,就是憑你我多年的
情,小老兒也不會做此糊塗事”蕭一士再度打斷話頭,哼了一聲道:“你我之間無
情可言,過去沒有,未來也不會有,希望閣下少來這一套!”辛維正明白了;駝於剛才那隻錦盒敢情是自這位無情卿身上取得的!不是麼?大家都是三卿之一,為什麼要向對方低頭賠笑臉?
“做賊心虛”也!
妙手腳高樂仁兩手一攤,縮縮脖子道:“你蕭兄一定不相信,小毫兒又有什麼辦法?”無情卿莆一土冷冷説道:“兩榜中人,一直都能相互尊敬,這是武林中多年來得以乎安無事的主要原因之一。蕭某人不想橫生是非,希望你高老大也不妨慎重考慮一下,要想彼此不傷和氣,只有一法,請你高者大馬上解開衣服讓蕭某人親自搜上一搜!”辛維正心頭撲通一跳,暗遭一聲:糟糕!這下是非翻臉不可了!贓物就在身上,駝子如何經得起這一搜i妙手卿高樂仁輕聲道:“蕭兄”無情卿蕭一士冷然道:“喊一聲蕭一士,或者喊一聲姓蕭的就可以了!”高樂仁苦笑笑道:“搜,小老兒是不在乎,老實説,真金不怕火,可是,咳咳,這兒這麼多人,難看不難看?”蕭一土冷冷道:“如果搜不出什麼來,難看的是我蕭某人!”高樂仁忙道:“還不是一樣?讓你蕭兄下不了台,到時候我高某人臉上又有什麼光彩?”蕭-土沉聲道:“你是你,我是我,廢話少説!就是拖到明天這個時候,蕭某還是要搜。不答應,只須回一聲!”妙手卿高樂仁突然一拉衣襟,叫道:“搜就搜吧!”莆一土剛剛向前踏出一步?高樂仁忽又掩上衣襟,向後迅速退出兩步,同時搖搖手道:“且慢!”蕭一士寒臉道:“怎麼説?”高樂仁也將臉孔一沉道:“萬一搜不着什麼時,怎麼説!”蕭一士嘿嘲道:“不會吧!”高樂仁板臉如故道:“小老兒是指萬一!”蕭一士注目道:“你説呢?”高樂仁臉孔徽揚道:“別人是爭氣不爭財,高某人則是爭財不爭氣;你蕭朋友看着辦就是了!”無情卿衣袖一抖,突向地上灑出一件黑乎乎的物事,跟着用手一指,寒臉沉聲道:一瓶長青丹,尚有一十三粒夠不夠?”四下裏一千武林人物,在聽得“長青丹”三字時,眼中全都驀地一亮,只有一個辛維正,這時雙拳緊捏,掌心中全是冷汗。
別人不清楚,他可清楚;無論駝子如何虛聲恫嚇,都是白費心機。惟一的辦法,只有翻臉,否則就只有當場出醜!
可是説也奇怪,駝子不知有何仗恃,這時竟真的袒開衣襟,送過去聽任那位無情卿搜查起來。
辛維正緊張得幾乎一下窒息過去…
寺前空地上,一片靜悄悄,一百多雙眼光,全都緊盯在無情卿一雙手上,隨着它在妙手卿高樂仁身上滿身移動。
不一會,答案出來了!
答案是:無情卿蕭一士搜遍全身後,稍稍發了一陣呆,然後,牙一咬!摔袖下峯而去!
眾武林人物至此方始深深噓出一口大氣。辛維正則幾疑置身夢境,僅知神偷竊以技神妙知名,可沒聽説此老會變戲法啊!
妙手卿神偷高樂仁在以一副充滿憐憫之的眼光默送無情卿背影消失之後,才一面俯下身去撿取那瓶長青丹,一面喃哺自語道:“一個人的名聲,硬是壞不得,唉唉!”如在平時,或者換上另外一個,此刻辛維正聽了這種自白,必然會為之大大
動,可是,嘿…辛維正伸手拉正
帶,正準備離去,驀地,他呆住了,我的天啦!
場中,神偷重重一咳,自語繼續傳來:“沉住氣!這很重要。”咳咳,不是麼?剛才我高某人要是沉不住氣,咳,咳,還好,謝謝老天爺,咳…總算因禍得福!”辛維正告訴自己:“是的,這很重要,得先沉住一點氣!”結果,辛維正的一口氣是沉住了,但搭在帶上的一隻手卻止不住微微顫抖。
帶內有物隆然,正是那隻小錦盒!-神偷溜來一瞥,徽微點頭,似乎甚表嘉許和
。接着,神偷直起身來,四下緩掃一眼,若無其事地向峯下走去。
辛維正剛才是兩手冒汗,現在則變成一身都是冷汗。
為了自己的清白和安全,他應該馬上追上去,將錦盒還神偷;雖然這樣做也許會為神偷帶來危險,可是,他如不將這隻錦盒儘快
手,萬一那位無情卿忽然想起他曾跟神偷有過接觸,重新趕回來在他身上抄出怎辦?
就在此際,辛維正忽聽背後有人俏聲説道:“辛少俠,快快給我…”辛維正聞言肝膽俱冒裂,急急轉過身子一看,發話者不意竟是一名年紀比他還小二三歲的小叫化。
小叫化這時湊上一步,低聲又道:“小弟莊繼塵,外號‘小空空’,‘神偷’正是小弟業師,辛兄放心,東西給小弟就沒事了。”辛維正定一定神,眉峯微皺,
育又止,意思説:現在就
?就在這裏
?
小空空輕輕點頭,悄聲道:“是的,人多的地方,説私話,辦私事,往往更安全,這是家師的經驗,我們身邊這批老傢伙,個個都自以為有點地位,決不會來注意我們兩個大孩子説什麼或者做什麼的。”辛維正挨着身子將錦盒遞出,小空空練地一把接過,低聲又道:“家師最講道義,早晚定有所報!”小子説完,轉身一溜煙走。辛維正抹抹額角,身心為之一鬆,道義?報答?他苦笑着想:算了吧,你這個小鬼頭,人才拳頭大,就已獲得一身扒竊真傳,將來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家的財庫關不了門了!但願你們師徒今後別再拿這等好差事調劑我,我辛維正就
不盡了!
可憐一個辛維正,由於好心出頭,平白惹來一場虛驚,直到目前為止,他甚至連小錦盒內究竟裝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快近午了。
辛維正在寺前寺後各處轉了一圈,要找的人投有找到,無可奈何,只好悵悵然又向峯下走來。
峯腳下,山道兩邊,那些臨時搭建的天棚,原是想做避暑遊客的生意的,受了秘藏謠傳之影響,結果座上客十九都是江湖人物。江湖人物難伺候,但是,錢也容易賺,因此一家家
天店老闆無不笑逐顏開,吆喝着盡喊“壯士”和“太爺”招呼得好不親熱!
辛維正抬頭看看天,肚子也的確餓了,於是,他略作躊躇,便揀了一間比較簡陋的棚子走過去。
有句俗話,叫做“冤家路狹”!
辛維正走進棚子,棚子中只有一老一少兩名食客,這一老一少不是別人,正是妙手卿神偷高樂仁師徒!
辛維正方待轉身退出,不意小空空莊繼塵眼尖異常,他一面拿肘彎去碰師父,一面招手叫道:“説曹姆,曹就到,辛兄快來。”神偷也跟着轉身,起身嬉笑道:“老漢正想叫小子去找你,不意你就來了,痛快,來,喝一杯,姑且算是那兩半銀子的利息吧,哈哈,哈哈哈。”辛維正走過去皺眉道:“萬一…”神偷笑接道:“萬一給那位無情老弟進來撞上,也許會生疑心是不是?放心吧,那位毫弟人長臉短,這會兒怕早就跑出十里之外了!”辛維正只好坐下,師徒向他分別敬了一杯酒,然後,神偷送上剛才那兩半銀子,另外附帶遞上一隻細頸瓷瓶。
辛維正指着瓷瓶,訝然道:“這是什麼東西?”神偷笑笑道:“三顆‘長青丹’,意思意思!”辛維正一怔道:“這…”言下之意是説:這豈不是成了分贓麼?
神偷又笑了一下道:“這位無情老弟就是賣相好,事實上也不是什麼好人,他老弟平常乾的壞事,也許比我高某人更多,偶爾刮他一記,也不為過!”頓了頓,笑着又接道:“老弟可別瞧輕了這三顆長青丹,差不多的疾症,它可比什麼靈芝神草都靈,再説老弟也是當事人之一,跳進黃河洗不清,我高樂仁拿的東西,你老弟大可安心收用;‘妙手卿’這塊招牌並不髒,它在武林中不多不少也懸掛了將近二十年了。”辛維正推卻不過,只好聳肩收下,小空空口笑道:“辛兄如果自己不肯要,用以救人也是好事。”神偷扭頭瞪眼道:“要你嚕嗦!”接着又轉向辛維正笑道:“老弟這次幫忙不小,如有差遣,儘管吩咐,老漢師徒能力所及,無不從命!”剛才那隻小錦盒,寬僅七八分,長不盈寸,而聽神偷口氣,似乎將它看得十分重要,足證盒中所盛必非普通珠寶。
辛維正原想詢問盒內所盛者究系何物,話到口邊,忽不妥,當下乃改口説道:“談差遣不敢當,倒是有件事想向前輩請教一下。”神偷忙道:“行!説吧!什麼事?”辛維正遲疑了一下道:“想向前輩打聽兩個人。”神偷哦道:“誰和誰?”辛維正道:“一個叫佟宗義;一個叫謝奕方…”辛維正説時,顯得很不安;勉強説出上面兩個名字,就似乎失卻繼續説下去的勇氣。事實上,這也難怪。大師兄佟宗義,二師兄謝奕方,一個是五年前下山,一個是三年前下山,下山時年紀都跟自己現在差不多,這就是説,兩位師兄到現在也才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這種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江湖上觸目皆是,拿這個去問人家,是不是顯得太幼稚些?
可是,出入意料之外的,神偷於聽得這兩個名字之後,竟然雙目大睜道:“老弟是指‘刀劍雙尉’?”辛維正也傻了,怔怔然重複道:“刀劍雙尉?匕尉中只有鞭尉和銅尉,哪來的什麼刀劍雙尉?”神偷頭一點道:“現在的‘刀尉’和‘劍尉’,就是以前的‘鞭’‘銅’兩尉!”辛維正惑然道:“由:鞭鐧’改練‘刀劍’,固不足奇,可是,‘鞭’‘鐧’兩尉他們並不姓‘佟’和姓:謝’呀!”神偷幹了一杯酒,搖搖頭道:“老弟大概沒有聽懂我的意思,老漢是説:經過,取代’之後,現在七尉中,已經由:鞭銅’兩尉換上‘刀劍’兩尉了!”辛維正愕然道:“兩榜人物也可以取代!”神偷慨然一嘆道:“三王謝世,兩榜名額便算無形底定,不是嗎?陳卻‘三王’,誰人尚具有此資格?基於此,登兩榜,便惟有取代之一途。此一事件,大約發生在兩年前,‘鞭鐧’兩尉不合盛氣凌人,在一次印證中,結果竟敗在兩名剛出道的青年人之手,這兩名青年不是別人,正是你老弟剛才問及的‘佟宗義’和‘謝奕方’!”神偷説至此處,似乎忽然想起什麼,臉一抬,目注辛維正問道:“辛老弟跟他們佟謝二位…”辛維正強抑着心頭一股無比的喜悦和
動,連忙解釋道:“不,晚輩跟他們兩位並無淵源,只為了家師近
常以這兩人作比,要晚輩以這兩人做榜樣…咳,説是…他老人家曾經見過這兩人…咳,沒想到兩人已躋身七尉之列…這一來更是非一睹風範不可了!”神偷注目道:“令師何人?”辛維正道:“關東無名叟!”辛維正回答得很自然,但心底下卻止不住一陣酸楚。是的師父是“無名叟”他並沒有説錯,因為師父究竟是何許人,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啊!
神偷連連點頭道:“唔,無名叟,久仰了!咳咳。”神偷當然沒有聽到過無名叟這個名號,口中這樣説,無非是在禮節上不得不如此而已。
他説着忽又咦了一聲道:“怪了,令師既説見過這兩人,怎會不知兩人已列名七尉之內?”辛維正早巳發覺此一漏,當下從容答道:“家師耽於詩酒,平時甚少在外走動,仔細算來,他老人家已足足三年未曾下山一步了。”神偷點點頭道:“好的,等見到他們兩位時,老漢一定馬上通知你就是了。”辛維正皺眉道:“他兩位是不是一定會來廬山呢?”神偷點頭道:“應該會來才對,除開老漢和剛才那位無情老弟不説,這次連十三男中的義男徐勉之和暴男方振剛都到了,他兩個似無不到之理,誰會想到這是一場誑局?只是,很奇怪,如今想象中該來的差不多都來了,這兩位老弟不知為什麼到現在還未見
面?”説話間,一餐用畢,三人先後出棚,神偷向辛維正問道:“老弟還上不上去?”辛維正搖搖頭,神偷接着道:“那麼,老弟找個地方歇歇,就在下面等着,如果見到佟謝兩位,老漢再叫繼塵下來喊你。”辛維正朝一株大樹下走去,神偷師徒則循着坡道登峯。就在這時候,峯
間忽然快步奔下一名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抬頭看到神偷師徒,不知怎的,突然芳臉一倔,狠狠向地面啐出一口,神間似對這師徒倆頗為不屑。
神偷容少女走過,駐足扭頭大罵:“丫頭!臭丫頭!一個小小的黃
臭丫頭,居然也會這麼神氣,我駝子問你!你這丫頭有什麼好神氣的?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