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舞者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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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兵喃喃自語,彷彿想起了什麼,抬起已經骨折的右手,指指街的盡頭,手臂軟軟垂了下來“在那個藥鋪裏吧…不過、那個人、那個人並不是鮫人…而是黑頭髮的…人…”

“哦?”蘇摩忽然間就有些沉,不知為何眼裏有一絲隱秘的驚喜意味。放開了手,扔下那個人,拉起那笙不由分説就往那邊掠過去:“快跟我去那裏找炎汐!”

“嗯?”那笙噎着,但是也被蘇摩冰冷的手陡然嚇了一跳——這個傀儡師,還從未曾這樣主動接觸過她,怎不讓她心頭一驚。

她被拉着奔跑,轉瞬就到了街角那個被燒燬的藥鋪裏。

炎汐…炎汐就是為了引開那些人、用盡全力逃到了這裏,然後被勁弩一箭穿了心臟?想到這裏,那笙就不由全身微微顫抖,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不在…果然不在這裏。”蘇摩在廢墟間轉了一圈,空茫的眼睛裏陡然也閃過了亮光。

“不在這裏嗎?”那笙舒了一口氣,然而立刻到更加的難過,忍不住帶着哭音問“連屍首都找不回來了麼?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是,一定要找到。”傀儡師看着少女哭泣的臉,微笑起來了——這一次,他的笑容居然沒有一絲一毫陰鬱異,明亮而温暖,拍了拍那笙的肩,忽然轉身,拍了拍手,對着四周坍塌的廢墟大聲喊:“炎汐!出來!已經沒事了!出來!”

“啊?!”那笙嚇了一跳,抬頭看着那個詭異的傀儡師,抹淚“你、你會叫魂麼?”

“比叫魂更厲害,能把死人都叫醒過來。”蘇摩嘴角忽然有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繼續呼喚左權使的名字“炎汐!出來!戰鬥結束了!”然而,聲音消散在晚風裏,廢墟里只有殘木噼啪燃燒斷裂的聲音。

傀儡師從來冷定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詫異,低語:“難道我推斷錯了?他真的死了?”那笙本來已經驚詫地停住了哭聲,怔怔看着這個叫魂做法的傀儡師,不知道他準備幹嗎。然而聽到他最後的自語,終於再度哭了出來。

蘇摩的眼睛又恢復到了一貫的茫然散漫,不再説什麼,轉過身離去。

“少、少主…”忽然間,一截成為焦炭的巨木撲簌簌落下,出被掩藏的牆角。那裏,一個渾身燻成黑的人抬起了頭,顯然是用盡了全力才發出聲音來。

“哎呀!”那笙一時間嚇得愣住,本沒認出面前的人,然而等對方抬起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轉瞬就認出那悉的眼神,她一下子大叫起來,撲了過去:“炎汐!炎汐!炎汐!”

“轟”的一聲,屋角那一截殘垣經不起這一衝,轟然倒塌,炎汐失去了支撐,往後跌靠在地面上。還好蘇摩反應快,手指一抬、在那笙重重落到炎汐身上前用引線扯住了她,才避免了劫後餘生的左權使被莽撞的少女壓死。

那笙用力扭着,然而終究無法擺那該死的引線,被吊在半空,保持着傾斜的角度。俯視着廢墟中那雙依然睜開的眼睛,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下來,伸出手一把抱住炎汐,大哭起來:“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嚇死我了啊…他們都説你被死了!”

“別、別這樣…”被抱得不過氣來,沒有力氣説話的人只能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你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那笙又哭又笑,眼淚不停的落下來“還説沒事!我還以為你被他們一箭穿心殺了呢!害的我…你騙人!你騙人!”

“哪裏…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是…鮫人…所以…”炎汐抬起手來,捂着左上那個傷口——巨大的貫穿創傷,幾乎可以看見裏面破裂的內臟“所以他們按人的心的位置…了一箭…就以為我死了…”那笙又驚又喜,不可思議地問:“難道鮫人、鮫人的心不在左邊?”

“在中間啊…”炎汐微微笑了笑,咳嗽,吐出血沫“我們生於海上…為了保持身體完全的平衡…生來、生來心臟就在…中間。”

“啊…?”那笙一聲歡呼,大笑着極力低下頭,側過臉將耳朵貼在那焦黑一片的膛正中,聽到了微弱的跳躍聲,大叫“真的!真的耶!你們的心臟長得真好啊!”蘇摩苦笑,轉開了頭去,道:“沒事了,大家快回去。那邊還有很多事需要趕緊辦。”

“不回去,不回去!我還要跟炎汐説話!”那笙嗤之以鼻,本不理睬傀儡師,繼續伸出手抱着炎汐,將耳朵貼在口正中,滿臉歡喜地聽着那微弱的心跳聲。

“回去再説!”蘇摩看不得那樣的神,陡然間臉便是陰鬱下來,厲聲“天都要黑了!再不拿着皇天回去白瓔要出事!你如果再不懂事會害死很多人的!”

“啊?白瓔姐姐?”聽到這個名字,少女倒是愣了一下,冒着圈圈的眼睛也漸漸平靜明白過來,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兇什麼兇嘛。”炎汐用手撐着地面,努力想坐起,勸阻:“聽、聽少主的吩咐…先回去再説。”那笙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發現他身上到處都是燒傷和箭傷,忽然間鼻子又是一酸,哭了出來:“才不!才不等回去!我現在就要説!——”她猛然往前一撲,用力抱住炎汐,將臉貼着他的口,大哭:“我喜歡炎汐!我喜歡炎汐啊!我最喜歡炎汐了!你如果再死一次的話我就要瘋了!”那樣的衝力,讓勉強坐起的人幾乎再度跌倒,然而鮫人戰士看着撲入懷中的少女,愕然地張開雙手,有些僵硬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要和炎汐一直在一起…”那笙把鼻涕眼淚一起蹭在人家衣服上,滿心歡喜地抬起頭來,毫不臉紅地口“我要嫁給炎汐!”

“…”炎汐的臉被煙火燻得漆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然而那深碧的眸子裏卻忽然閃過了微弱的苦笑,僵硬的雙手終於回了過來,拍拍那笙的肩膀,拉開她:“不行啊。”

“為什麼不行?”那笙怔了一下,抬頭問。

“因為…我不是男的。”炎汐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一早就跟你説過的。”

“胡、胡説!你明明不是女的——怎麼也不是男的?”那笙漲紅了臉,大聲反駁,忽然哇的大哭起來“你直説好了!你不要我嫁給你,直説好了!”

“唉…”真是不知道説什麼好,炎汐求助地看向一邊的少主。

蘇摩眼裏有複雜的神,忽然不由分説一揮手,將那笙從炎汐身畔拉起來,扯回到自己身邊。冷然:“鮫人一開始就是沒有別的,難道慕容修他們都沒有和你説?快走快走,不許再在這裏磨磨蹭蹭!”夕陽終於從天盡頭沉了下去,晚霞如同錦緞鋪了漫天。

在連伽藍白塔都無法到達的萬丈高空,三位女仙坐在比翼鳥上,俯視着底下大地上血與火的一幕幕,閉着眼睛,彷彿細細體會着什麼,眉間神沉醉。直到風隼飛走,戰火熄滅,才睜開了眼睛,眼裏隱隱有淚水。

“看到了麼…看到了麼?那就是凡界的‘人’啊…”魅婀喃喃嘆息。

“多麼瑰麗的覺!——那種種愛憎悲喜的起伏…簡直就像狂風暴雨一樣過來!”慧珈眼角垂下一滴淚來“他們活着、戰鬥,相愛和憎恨…多麼瑰麗…”曦妃低着頭,沒有説話,梳着自己那一頭永遠不能梳完的五彩長髮,微微抖動着,讓長的看不見盡頭的髮絲飄拂在天地間,形成每一朝朝暮暮的霞光。

許久,她拈起了白玉梳間一掉下的長髮,吹了口氣,讓它飄向雲荒西南角正在下着雨的地方,化成一道絢麗的彩虹。

“你們…在羨慕那些凡人麼?”曦妃低着頭,扯着自己的頭髮微微冷笑“多少萬年的苦修、才換來如今‘神’的身份,本來都已經把自己所有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都磨滅掉了——但是你們卻在雲端羨慕那些螻蟻般活着的凡人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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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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