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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本姑娘我又回來了!”那笙著他的目光,得意洋洋——看兩個人方才的情形、聽得那番對話,她也隱約猜到了西京和太子妃
情非淺,不由嘿嘿笑著看著西京,心想這回看你怎麼回絕?
“師兄,是我把那笙姑娘帶回來的。”白瓔拉過了那笙,一起跳入房內。
“哦?”西京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來,看到了兩位女子相握手上、那一對銀的藍寶石戒指相互輝映。他緩緩抬頭,看著師妹:“你是為了她來找我的?”
“嗯。”白衣女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低下頭,請求“這位那笙姑娘是皇天選中的人——她已經破開了真嵐身上的第一個封印,我想拜託師兄照顧她,直到她打開下一個封印為止。”
“什麼,東方的封印已經破了?”西京不自地詫異,隨即點頭“難怪…難怪皇天會到了她手上。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納悶呢——真嵐的右手能動了吧?恭喜了,那小子身首分離也夠久了,苦頭吃的不少。”
“滄帝國在派人追殺那笙姑娘,所以想拜託師兄照顧她、讓她能去解開剩下的四個封印。”白瓔看著西京,請求“你也知道、我們冥靈無法白
裡行走在雲荒。目下能行走於大陸上的空桑人,只剩下了師兄一個人了。”
“呃…四個封印?”西京頓了一下,回想“東方的‘王的右手’已經迴歸無城,加上被你奪回的真嵐的頭顱——那麼剩下的四個在北方的九嶷空桑王陵,西方的空寂之山冰族祭壇,南方鏡湖入海口海底…最後軀體部分還在伽藍聖城白塔底下!嘖嘖,全部破開‘六合封印’,可不是一般的折騰人啊!”
“所以才專程來拜託師兄,”顯然也知道事情的艱難,白瓔微笑“空桑人亡國滅種,能行走於雲荒、又有這個能力的,也只有殿前驍騎大將軍、西京師兄你了。”西京沉,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只是拿起桌上的空酒壺一個個晃盪,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發出聲音的,抓起,眼睛卻是看著外面夜空高聳入雲的白塔,慢慢問:“阿瓔,現在,你是以師妹的身份拜託我、還是以皇太子妃的身份命令我?”
“師兄?”顯然沒有料到西京忽然問出這個問題,白瓔愣了一下。
“老實說,我看到這個小姑娘起、就料到她和空桑有關——但是我依然趕走了她。”西京一仰頭,喝下酒去,眼神散淡“阿瓔,和你直說吧,我真的不想摻合到什麼戰爭啊復國啊裡頭去了…一百年來,我早看淡了,只想喝酒。”白瓔看著鬍子拉碴的男子,眼裡神劇烈變幻著,咬緊嘴
:“師兄,你難道忘了你也是個空桑人嗎?你、你忘了當年你是怎樣死守葉城抗擊冰夷的嗎?”
“忘是忘不了的…那麼多人的血灑在面前,一閉眼就能看見啊。”西京喝著酒,臉上忽然有某種痛苦的神“多少人…多少人死了?那一場裂鏡之戰裡?血
得鏡湖都紅了啊…阿瓔,你沒看過,所以你才不怕。不要再打仗了,真的,我再也不要打仗了。”白瓔凝視著面前的驍騎將軍,眼神慢慢冷下去:“所以你只會喝酒了?”
“喝酒…喝酒好啊。”西京忽然笑起來了,拿起酒壺,對著天盡頭的白塔“阿瓔,你知道麼?我也曾和你一樣心心念念要復國報仇,但是一百年來、看到滄帝國的統治越來越穩固,四方越來越安定,我就…”他搖了搖頭,苦笑:“你知道麼?那一年五月十五,冰夷舉行開國五十年大慶,所有鎮野軍團、徵天軍團的戰士都出動了——鐵甲覆蓋了地面,風隼的雙翼遮蔽了天空,夜晚伽藍城裡的火把繞著白塔層層上去,就像龍神升空一樣!多麼壯觀——我知道他們是在對四方展示帝國的力量、讓人們知道新的秩序如鐵般堅固——但是那瞬間,我還是被震住了!”
“比起我們空桑糜爛的夢華王朝,滄帝國實在是強大得多。”西京喝著酒,彷彿這些話在心中埋藏了太久,噴發而出,無可抑制“空桑怎麼能不亡國呢?——阿瓔,當年我不顧一切死守葉城,但是最後又如何?空桑已經從裡面開始爛了!”白瓔沒有說話,回想起當年葉城是如何被出賣的,無語。
“不過,那時候我不後悔,如今回想也不後悔。我是戰士,自然要盡全力守住國家…”酒汩汩入咽喉,西京的聲音也帶了醉意“但我盡了力、空桑還是亡了——那是必然的結果。如今新秩序已經建立,這個雲荒比起夢華王朝治下的雲荒真的好太多了…難道你又要讓我去推翻這種安定、讓雲荒回到動亂中去,讓鏡湖再一次
滿鮮血?!”
“那麼,你就要十萬空桑子民永遠不見天嗎?!”再也聽不下去,白瓔拍案而起,嚇了房子一角正在吃著點心的那笙一跳。
沉靜優雅的太子妃忽然彷彿換了一個人,眼神雪亮,咄咄人:“西京將軍,你說的有你的道理——但是,請你別用俯視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你是修史書的嗎?你是不相干的旁觀者嗎?別人可以說這樣的話,但你是空桑人,空桑人!”她揚手,劈手奪去西京手裡的酒壺,扔出窗外,手指點著西京的肩膀,厲叱:“拜託你稍微低下仰得高高的頭、去聽聽無
城裡那些不見天
的‘鬼’的叫喊吧!那都是你的同胞、你的國人!十萬人啊…一百年了!你難道沒有聽見那些地底的呼叫?”酒壺裡潑出的殘酒灑了他一身,然而西京只是怔怔地看著白瓔,彷彿忽然不認識她。
“你有什麼理由漠視同胞的命和鮮血,說著誰該亡、誰該活的話?你忘了你腳下的土地了嗎?”白瓔冷笑,看著師兄“即使你是外人,你也無法否認空桑人有活下去的理由——真嵐和我這麼多年的努力不就是為了那一天?”
“阿瓔…?”西京怔怔抬頭看著自己的小師妹,不知該說什麼。
變了…完全變了。百年前那個順從聽話、呆板安靜的,瓷人兒般的貴族少女,如今居然能用這樣犀利的話語反駁他,按劍而起、縱橫談論天下。
“白瓔郡主是當年白薇皇后的轉世”——忽然間,當年大司命的占卜迴響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