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鬼姬 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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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因為一路走上萬尺高的白塔,皇太子依然有些氣息平甫,一邊揮手趕開一個上來為他更換戰袍的禮官“我們兩以前誰都不認識誰——誰願意接受一個被配給的女人啊?大爺我是那種任人擺佈的人麼?”聽得那樣直白得近乎無禮得話,白瓔郡主怔了怔,從珍珠綴成的面幕後抬頭看未來的夫君——很久前,她就聽宮人私下說過:這位真嵐皇太子其實是承光帝和北方砂之國的一名庶民女子所生,一直離在民間。長到了十四歲,因為承光帝已經年老得失去了讓後宮受孕的能力,眼見皇家的血脈和力量都無法延續,才不得不將這個血統不那麼高貴的孩子入伽藍聖城、接受皇家的教育。

看著對面的人,白瓔忽然笑了:“怎麼現在殿下又肯了呢?”

“我看不得那群傢伙這樣欺負一個女的!”一口氣喝完了一盞木犀,才覺稍微緩了口氣,真嵐皇太子哼了一聲:“那個鮫人還是個未變身的孩子,能作什麼?被親一下又怎麼了?大爺我都不介意,他們抬出什麼祖宗規矩來、居然要活活燒死你!——那是什麼道理!他媽的,我就是要娶你!看他們誰敢動你一?”

“就因為這樣?”白瓔的眼裡驀然有說不出的神“匆促決定,以後殿下會為所冊非人後悔的呀。”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真嵐皇太子把杯子一擱,指著白塔下面黑雲籠罩的大地“現在先要對付了那些入侵得冰夷!真是的,到底是誰帶領這些夷人從海上歸來?他們的力量很強啊…”頓了頓,力戰過後的疲憊顯在他的臉上,皇太子往後靠了一下:“真的不知道能支持多久——如果亡國了,那麼什麼‘以後’都不用談了。”然而,那些國家大事顯然到不了女子心頭半分,心不在焉地聽著,白瓔卻是彷彿自顧自想著什麼,終於,似乎咬了咬牙,低聲開口了:“真嵐殿下…請你、請你饒恕蘇摩吧。”

“蘇摩?”真嵐皇太子想了想,卻記不起是誰。

“就是那個鮫人傀儡師…”彷彿有些艱難般的,白瓔開口“他還是個孩子。”

“嗯。”聽著唱禮官開始冗長的程序,皇太子心不在焉地點頭。

“能、能讓臣妾再見他一次麼?”有些孤注一擲地,她提出了這個非分的請求。

然而真嵐皇太子只是看了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子的女人一眼,乾脆地答應:“好!”冊封大典開始之前,徵得了皇太子得同意,她在白塔一處角落的欄杆下,把這個鮫人少年叫過來,輕聲囑咐:“蘇摩,皇太子答應赦免你了。”頓了頓,太子妃秀麗的眉頭蹙起,依然帶著稚氣的眉間卻有一種恍惚的悲涼,慢慢問:“是青王…青王派你來的吧?他送你到白塔上來、要你這麼做的,是不是?”然而,聽到自己那樣的罪行居然能被赦免,少年鮫人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動容,空茫的眼睛冷冷地直視著眼前這個盛裝的女子。忽然間,他開口,聲音飄忽而冰冷:“青王說,如果能破掉太子妃眉心的封印,玷汙空桑未來的國母,讓皇太子另立太子妃。他就燒了我的丹書、讓我自由,不用再作空桑人的奴隸。”那個還只是個孩子的少年眼裡有尖銳的光芒,嘴角往上扯了一下,笑了:“當然,對於我這個卑賤的奴隸來說,如果能勾到空桑人的太子妃,那是多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啊!空桑人裡最尊貴的女子…想起來我就忍不住要笑!”少年的眼裡有報復後的快意和多年積壓的刻毒,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蘇摩。”她怔怔看著這個鮫童,即使這幾被下獄折磨,依舊掩不住這個少年宛如太陽般耀眼的面容——那就是鮫人一族特有的魔吧?多少年來,那些空桑人的貴族都被這些鮫人所惑,她自己,也是被這樣的魔惑了麼?

大典就要開始了,一邊的宮女開始催促。然而皇太子妃對著鮫人少年俯過身去,毫無怨恨地微笑著,抬起手輕撫他柔軟的髮絲,低聲囑咐:“好了。無論怎樣,都過去了。記得要忘記啊…把這一切都忘記吧!蘇摩。”

“什麼時候,我們再一起出去放風箏吧!”一直端莊的太子妃眼裡,忽然出現了十八歲少女應有的歡躍,輕輕說了一句。蘇摩只覺到她的手指輕觸著他的臉——一語畢,空桑人的皇太子妃忽然身子後仰,飄出了白塔頂上的白玉欄杆。周圍驚亂一片,近旁的宮女七手八腳上來拉扯她的衣帶,然而嗤啦一聲,兩三衣帶居然全部如同腐朽般應手而斷。

那些織物的經線,居然都已經暗自被齊齊挑斷!

原來她早已有了準備。

連真嵐皇太子都來不及拉住她,那一襲盛裝、彷彿如同羽一般輕飄飄墜落,向著萬丈之下的大地墜落,湮沒在白塔下縈繞的千重雲氣中。無論是塔上準備大典的空桑人,還是塔下隔湖圍困住伽藍城的入侵者,一齊發出了一聲驚呼。遠處,乘著比翼鳥前來參加這場大典的雲荒三位女仙,同時失聲驚呼。

“怎麼會這樣?”即使身為女仙、慧珈和曦妃也不由脫口驚呼,面面相覷。

“快去!”魅婀手指一指、座下青的大鳥閃電般向著那一片墜落的羽飛了過去。

而那個鮫人少年,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耳邊如同水般迴響在天際的驚呼。她指尖的溫暖還留在頰邊,然而那個人已經如同一片白雁的羽般、從六萬四千尺高的伽藍白塔上飄落。她從雲荒的最高處墜落,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眼睜睜看著愛女墮塔,白王目眥裂,再也按捺不住,拔劍砍向青王,婚典的廣場上一片混亂。多年的積怨爆發了,不顧外敵正在入侵,六部中內亂大起,青、白兩部開始不休的相互攻擊,而其餘四王因為各自立場不同,也分成了好幾派,紛紛捲入。

而皇太子真嵐對於治國之道尚自知之甚少,竟無法阻攔,只能憑著一己之能對抗外敵。

僅僅一湖之隔,外來的冰族已經攻佔了雲荒大陸上其餘領地,從四方完成了對湖心伽藍聖城的包圍,連聖城對外唯一的通路葉城也被攻佔。

雲荒大地烽火燃遍,十年後、空桑國亡於外來的冰族之手,整個民族徹底消亡。

但是,那時引起“傾國”之亂的那個鮫人少年已經不在那片土地上。大婚典禮被打亂後的不久,真嵐皇太子堅守了他的諾言,將這個引起舉國動盪的鮫童放走。

——那一年,獲得了特赦的他帶著人偶離開、站到了天闕山頂,雙手雙腳因為摸索而滿鮮血。雖然看不見,他依然在山頂面朝西方,最後一次回望這一片土地,暗自立下誓言。

然後,在翻越慕士塔格絕頂的時候,他都不曾再回過頭來看上一眼。

百年如同白駒過隙,而今,在這樣一個即將破曉的黎明裡,已經成為男子的他回到了這裡。久久凝望那座佇立於天地之間的白塔,依稀間,彷彿還能看到那一剎墜落的白羽。

然而,終究是一切都晚了…都完了。

其實,九十年前在星宿海中修成占星之術的時候,他望向西方盡頭、就已經隱約看到了空桑王氣的消散。那一場浩大的星雨起於天權,宛如一場風暴劃落,預示著上萬的生靈在瞬間消逝…空桑人建立的最後一個王朝:夢華王朝,終於還是歸於一夢。

她、她也在那一場星雨中隕落了吧?

但是,總要聽到作為她摯友的鬼姬也親口承認,心裡才真正的相信。

然而在那之前、在從六萬四千尺的白塔頂上一躍而下的時候,她應該就已經真正的死去了…她是死在自己眼前的,然而他什麼都看不到。而百年後,等他回到這片土地上時、鬼姬卻告訴他:墮天的那一刻白瓔是沒有死的——她死在婚典後十年的戰亂裡。

抱著懷中的人偶,他睜著空茫的眼睛看向黯藍的天空。懷中的人偶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嘴巴,做出了一個冷嘲的表情,和著主人一起翻起眼睛看著天空。

忽然間,傀儡師和人偶的神都變了——破曉前的黯淡天幕下,有六顆星由北而東、劃破天際,向著天闕方向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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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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