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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姓漢子刻下之神情,就像煞一隻被獵犬進死角的小野兔!鬥,鬥不過,溜,溜不了;模樣之可憐,讓人側隱。他在臉上雖然
出一片笑容,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辛維正大鮮奇,立即改變主意,一聲不響,靜觀其變。
駝背老人唉了一聲,順勢打橫坐下,口中喃喃道:“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楊姓漢子見駝背老人始終裝作沒有看到他的樣子,神更形不安,這時終於忍不住低低喊出一聲:“老前輩好!”駝背老人張目茫然道:“誰在説話?”楊姓漢子苦着臉道:“楊若善該死,務乞前輩大度包涵。”辛維正這會兒若不是想瞧一個結果,準會馬上向楊姓漢子大加揶榆,怎麼啦,閣下原來也有剋星麼?
駝背老人循聲緩緩掉過臉去,在楊姓漢子臉上反覆打量了好一陣,這才哦了一下道:“是楊家老弟?”楊姓漢子連忙賠笑道:“請前輩相信,楊若善這次絕未想到前輩也來了,否則楊某人斗膽也不敢足其間。”駝背老人似乎全未留意楊姓漢子説了些什麼,這時又咳了聲道:“老弟這一向可好?”楊姓漢子臉
微變,期期道:“不…不太好。”駝背老人緩緩接着道:“每樣事情都還順遂吧?”楊姓漢子臉
更白,顫聲道:“不…不太順遂。”辛維正完全聽糊塗了。普通人寒喧,如一方問及:“近來好”?另一方,不論實際遭遇如何,回答必然都是:“還好”或“託福”之類的俗應酬客語。哪有“問好”回“不好”問“順遂”回“不順遂”的道理?
還有一點,辛維正不明白的是:先前,老人不理不睬,楊姓漢子表現出來的,只是不安;如今,老人假以顏,而且語氣亦甚平和,楊姓漢子卻反像災星臨頭一般,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是姓楊的這廝天生的受不得抬舉,還是…
辛維正念轉未已,只聽駝背老人又説道:“老朽有句話,不知該説不該説。咳咳”
…
”楊姓漢子搶着道:“前輩的每一句話,都是使人受益無窮,若善今天能在這裏遇上您老,可説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您老有何見教?”駝背老人嗔目道:“老朽的意思是説:你老弟這副面目,似乎愈來愈醜,愈變愈討厭,未知你老弟自己覺如何?”搔姓漢子一愣,接着忙答道:“啊啊,是的,近來好多朋友也都這樣説。”辛維正幾乎為之噴飯。他這尚是第一次看到世上的報應這樣快,以及報應得如此痛快徹底!
不過,辛維正這時亦為駝背老人暗暗提心吊膽。因為他一時尚猜不透此老究竟是何來歷,面對於楊姓漢子,他則瞭解得相當清楚。就憑後者昨天擲銀於,今天盲目彈蠅這兩手,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位駝背老人,到底具有何等身手,才敢將這名楊姓漢子如此般不當一回事!
所以,他此刻很希望這位駝背老人能來個見好就收。千萬別應上“人急造反,狗急跳牆”那句老話,到後來,自己下台不了。可是,辛維正儘管這樣擔憂,事實的演變卻正好相反!
只見老人,面孔驀地一沉道:“我是問你老弟自己覺如何!”辛維正一顆心,不自
突突跳動起來。
為楊姓漢子設身處地想一想,老傢伙如此一再進,實在未免稍嫌過分了些。別説對方只是可能在武功方面勝了一籌,即令師訓徒,父責子,也該有個限度;人有人皮,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辛維正止不住更為緊張。
他發覺事態愈來愈嚴重,要想替了,已無可能。駝背老人的用心太明顯了,他本就是在
楊姓漢子翻臉動手!
楊姓漢子一聲不響,長身高座而起!辛維正忙將凳子向後移開少許,以便血戰一旦展開時,自己好有退避餘地。
豈知,楊姓漢子站起身來,竟只是為的行禮方便!只見他朝老人深打一躬,嚴肅地道:“若善完全同意您老的看法!”駝背老人解下葫蘆,對着葫蘆蓋道:“説得具體些…”楊姓漢子正容接下去道:“這是若善在前幾天照鏡子時,所發現的。若善近年來,的確是愈長愈醜,愈變愈討厭,在鏡子中,連若善自己看了,都覺異常不舒服!”駝背老人就着葫蘆口,骨啷骨嘟,邊喝邊問道:“有否想到改善之法?”楊姓漢子一本正經的回答道:“若善正在籌思之中,要是實在無法可想,惟一補救之道,就是今後當儘量避免來到外間走動!”駝背老人放下葫蘆,點頭道:“很好,可以請便了!”楊姓漢子離座深深一躬道:“謝前輩恩典!”身子一蹲,低頭急急出店而去!
辛維正瞧得如醉如痴,耳邊忽然響起老人的聲音道:“説説你們走在一起的經過!”辛維正一定神,搖頭笑答道:“對您這位老人家,小可覺非常抱歉。因為在下不姓楊,所以也沒有一定要聽您老吩咐之必要。”老人點點頭,起身道:“有理,再見!”辛維正一啊,忙叫道:“且慢!”原來辛維正並非真的不願説,他所不習慣的,只是老傢伙那種命令式的語氣。而他先加拒絕,也無非是想殺殺老傢伙的威風,沒有料到,老傢伙竟然來了個説不説便罷,走就走。
試問:他怎麼能依?
他今天,一肚子的謎團,一旦放走此老,又去哪裏再找別人,來為他消釋這層層疑雲?
所以,辛維正此刻打定主意,寧可暫時低頭,也絕不放走這個老傢伙!
老人轉身側臉道:“是不是又認為有此必要了?”辛維正知道強頂不得,只好笑笑道:“説來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了事的,您老是坐下來聽?還是就這樣站着聽?”老人哼了一聲道:“小賴皮一個!”辛維正微笑如故道:“這一手是剛剛學來的,要聽故事,請坐。要想罵人,隨便。若存其他用心,那是絕難如願!”老人哼着坐下,葫蘆打開邊喝邊催道:“要説快説,別盡嚕嗦了?”辛維正遂將昨遇見剛才那名楊姓漢子,以迄今天覆於此地見面之前後經過,一字不遺,和盤托出。
説完,笑着問道:“您老聽得還夠滿意吧?”老人眼皮一合道:“有話説話!”辛維正又笑了一下道:“那麼,晚輩就不再客氣了。第一點,晚輩要問的,就是剛才那位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緊纏不捨?”老人悠然道:“他已經告訴你了。”辛維正一愣道:“什麼時候?”老人緩緩道:“從昨天到現在,你們兩次見面,他對你所説的,可説每一句都是實話。”辛維正張目道:“真的?”老人緩緩接着道:“包括他姓楊,在武林中有點小小的地位,以及卿尉之的人物,
本不在他眼裏…”卿尉之
人物不在眼內,還只有點小小的地位?這話怎幺説?辛維正不關心這個,卻忍不住
口道:“這樣説來,他説我辛維正目前生命堪慮,亦屬不假了?”老人點頭道:“不假,他的全部話裏,只有一個字用得不太恰當,就是他説,他跟着你,是為了救你一命的‘救’字,應讀改為一個‘取’字!”辛維正幾乎聽得跳了起來,剛剛嚷得一聲,星眸一滾,忽又搖頭道:“不可能…”老人醉眼微啓道:“哪點不可能?”辛維正霎着跟皮道:“設若如此,他為什麼遲遲不下手?”老人哂然道:“他不想下手?囑!這不過是你小子命不該絕罷了。就老朽所知,他至少曾經動過你小於三次念頭!”辛維正駭然道:“三次?怎麼我…我…一次也不知道?”老人微微一笑道:“第一次救你的,是那位煞相之子;第二次,是老朽;第三次則是你自己!”辛維正蹙眉低頭道:“讓我來想想看,第一次…是的…
那時,前後無人,賊子目兇光,冷笑着問我為什麼要代唐必達緊張,對了,即於此際,那位煞相之子突然
面走來…且慢,這裏面似乎還有一個疑問。”老人揚臉問道:“什麼疑問?”辛維正反問道:“您是説,他害怕這位煞相之子?”老人緩緩擺頭道:“老朽從未如此説過,假使要老朽補説一句,老朽將會這樣説:換了煞相本人來,他也沒有怕的理由!”辛維正一怔道:“那麼”老人淡淡道:“別忘了他的地位!”辛維正恍然省悟,大概煞相之子認識他是誰,他怕因此會將醜事傳出去!
辛維正想着,繼續回憶道:“第二次,啊!對了!在山下天棚中,自門口閃過的那道人影,想必就是您老!隨後不久,名年輕賊徒奔進棚來,賊子曾問賊徒看清楚沒有,八成必是該賊徒發現您老正監視棚外,故爾自外面奔人警告的。”老人笑了笑,沒有開口。
辛維正旋又思索着道:“第三次,我自己”辛維正自語至此,忽然一咦抬頭道:“難道最後這一次,竟是因我未對他那一手盲目彈蠅表示驚異,致使這賊子有所顧忌不成?”老人笑笑道:“他一口咬定你是四伯門下,純為探測虛實,只要你小子一否認,你小子這條命也就送定了。”辛維正不解道:“賊子這樣做,真是為了晚輩身上的三顆唐丹?”老人笑着道:“三顆嫌少了麼?換個地方,就拿一顆,叫他殺上十個人,你看他幹不幹?”辛維正雙眉緊皺,搖了搖頭,忽又問道:“既然這廝對唐丹如此看重,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唐家掌門人,身上必然懷有此物,那他又為何不徑向那位萬毒聖手唐俠下手呢?”老人悠然道:“因為他還沒有活夠!”辛維正訝然道:“怎麼呢?”老人冷笑道:“唐尤兩家,武功均極有限,如果投有自衞之道,早就不會延續到今天了。”辛維正又問道:“那麼這廝究竟是誰?”老人再度旋開葫蘆,口中答道:“姓楊,名若善,你剛才不是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了麼?”辛維正忙道:“晚輩是問這廝來歷。”老人反問道:“高於‘將相’,低於‘四伯’,同時不屬於‘兩子’,這樣一説,是否夠明白了?”辛維正怔了一下道:“十三男中人?”老人哼哼道:“舍此還有什麼?五爵之中,就數這一階人數最多,人品也最雜,好人不及之小半壞人!”辛維正問道:“十三男中的哪一個?”老人詫異道:“你小於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辛維正聳肩道:“知道還問?”老人注目道:“十三男的排號知不知道?”辛維正點頭道:“這個當然知道。他們依序是:仁、義、智、勇、哄、絕、、殘、潘、驢、鄧、小、閒是麼?”老人頭一點道:“就這十三道封號,你小於認為哪個字眼合他?”辛維正星目微亮道:“
男?”老人點點頭道:“算你小於會猜。‘殘’‘絕’‘驢’‘小’等四男,雖然也都不是東西,但似乎總不及姓楊的這廝可惡!”辛維正切齒道:“總有一天”忽又嗅了一下,注目道:“您老,這麼説來應該是…是…‘四伯’…四位前輩中的某一位了?”老人側目微笑道:“哪一位?”辛維正吶吶道:“除了‘一公’,‘一侯’,其餘八晶人物,稱號多半不雅,晚輩實在不便出口。”老人笑道:“説,沒有關係,稱號定出來,便是供人喊的,再難聽些,都有一份榮耀在,別人想難聽還想不着哩!”辛維正張目期期道:“‘糊塗伯’?”老人聽了哈哈大笑。
辛維正眨眨眼睛道:“沒有猜對?”老人搖搖頭笑道:“老夫不是笑這個。”辛維正惑然道:“既未猜錯,何可笑之有?”老人又是一陣大笑道:“老夫笑的是,像老夫這樣,糊里糊塗活了一輩子,有生以來,詩耽酒,幾乎從未有過真正清醒的時候,也從未做過一件值得誇道的聰明事。沒有想到,最後在江湖上,名氣卻依然大得可以。這份異數,可謂百世難期。如今偶爾回想起來,止不住一陣快活耳!”辛維正雖明知老傢伙言不由衷,笑必有故,但口中仍然敷衍着道:“前輩乃大智若愚,哪裏會是真糊塗?”老人大笑道:“好!這一句馬
拍得好!不温不火,中聽之至,誠不枉老夫為你小子
心一場!”辛維正臉孔一紅,肚裏暗罵道:“好個老混蛋,真是一點恭維不得!”老人眼角一溜,問道:“老弟想什麼?不是在肚裏罵人吧?”辛維正心慌,忙説道:“不,晚輩是在想”老人側目悠然接着道:“想什麼?想一個好藉口是不是?”辛維正真奇怪老傢伙這糊塗伯的封號,當初究竟是怎樣得來的?不是麼?這種人如果也説糊塗,世上還有誰能當聰明二字?——